“列宿正参差,凝霜冷衣襟。”这一列字的诗句,出自南朝诗人鲍照的《代白头吟》,以列宿(群星)的错落排列,勾勒出夜空的深邃与寒意的渗透。列字在中国古典诗词中是一个极具张力的字眼,它既可作为动词描绘罗列、陈列的动态,又能作为量词表现行列、序列的静态,更常以“列宿”“列岫”“列鼎”等复合意象承载着诗人对宇宙秩序、人世浮沉的深刻思考。从《楚辞》的“列缺霹雳”到杜甫的“列国周齐秦汉楚”,这个看似简单的汉字在千年诗史中构建起一套独特的审美体系。
列字最早出现在《诗经·大雅·大明》中“会朝清明,列肆既设”,描述周朝集市摊位有序排列的景象。至屈原《九歌·湘夫人》中“白玉兮为镇,疏石兰兮为芳,芷葺兮荷屋,缭之兮杜衡”,虽未直接使用列字,但通过香草的铺陈排列已初显列字的意象雏形。汉代《古诗十九首》中“玉衡指孟冬,众星何历历”,用“历历”形容星斗分明的状态,实为列字意象的变体表达。
唐代是列字诗意发展的黄金期。王勃在《滕王阁序》中写下“星分翼轸,地接衡庐”,以星宿分野暗含列布之意;李白《古风》其十九“俯视洛阳川,茫茫走胡兵,流血涂野草,豺狼尽冠缨”,通过“冠缨”的排列暗喻乱世秩序颠倒。杜甫更是运用列字的大师,《秋兴八首》中“昆吾御宿自逶迤,紫阁峰阴入渼陂”以山势列布写尽关中气象,《诸将五首》中“列郡讴歌惜,三朝出入荣”则通过郡县序列展现时空纵深。
宋代诗词中的列字更显理趣。苏轼《赤壁赋》中“月出于东山之上,徘徊于斗牛之间”,以星宿列布勾连天地;陆游《书愤》中“楼船夜雪瓜洲渡,铁马秋风大散关”,通过地名排列构建时空张力。李清照《金石录后序》记载与赵明诚整理文物时“列置几案,堆积如丘山”,将列字用于文人雅趣的写照。至辛弃疾《永遇乐·京口北固亭怀古》“想当年,金戈铁马,气吞万里如虎”,则以战阵陈列展现历史波澜。

元明清时期,列字的诗意继续深化。马致远《天净沙·秋思》中“枯藤老树昏鸦,小桥流水人家”,通过意象排列开创蒙太奇式诗境。纳兰性德《采桑子》中“明月多情应笑我,笑我如今,孤负春心,独自闲行独自吟”,用句式重复排列传递缠绵情思。曹雪芹在《红楼梦》诗词中更将列字用到极致,如《葬花吟》中“花开易见落难寻,阶前愁杀葬花人”,以花开花落的自然序列隐喻命运无常。
列字在诗词中常构成特定意象群:“列宿”多喻指宇宙秩序,如鲍照《拟行路难》中“列宿杳难分,众星粲如绮”;“列岫”表现山峦韵律,如谢朓《郡内高斋闲望》中“窗中列远岫,庭际俯乔林”;“列鼎”象征权贵生活,如《论语》所载“列鼎而食”。这些固定搭配成为诗人构建意境的重要材料。

从语法角度看,列字在诗词中兼具实词与虚词功能。作动词时如白居易《琵琶行》“钿头银篦击节碎,血色罗裙翻酒污”,暗含器物罗列;作量词时如王维《使至塞上》“征蓬出汉塞,归雁入胡天”,通过物象排列营造苍茫感;作形容词时如李商隐《陈后宫》“玄武开新苑,龙舟宴幸频”,以宫苑陈列表象讽刺奢靡。

列字意象的演变折射出中国诗歌美学的变迁:从汉魏的质朴排列到六朝的精致铺陈,从盛唐的雄浑阵列到两宋的理趣列布,再到明清的性灵陈列,这个字始终串联着诗歌形式的演进。在现代诗歌中,列字依然活跃,如徐志摩《再别康桥》“那河畔的金柳,是夕阳中的新娘”,仍延续着意象并置的传统。
值得注意的是,列字在诗词中的运用往往暗合中国传统哲学观念。《周易》的“列贵贱者存乎位”与诗词中的品秩意象相通,道家“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”的生成序列与诗歌意象群的形成机理异曲同工。诗人通过列字构建的不仅是文字秩序,更是对天地人三才关系的诗性把握。
当我们重读鲍照“列宿正参差”时,这个列字已不仅是星象描写,而是承载着千年诗艺的审美密码。它在杜甫笔下化作历史沧桑,在苏轼



相关阅读
